中兴路47号(组诗)
西城楼
(资料图片)
说到水,就要说到石头和建筑
西城楼在时间之北
我在西城楼的南面
历史应该像石头一样沉入水底
并发出呐喊
用沉甸甸的乡音剥开毛囊
不要过去,保持一点距离
让神圣的内心靠近朴素
只有靠近朴素
我才会记住你
西城楼离东江的心脏并不远
我有数据可查
用诚实的脚步
丈量这段距离
水能说出答案
我已不再像过去那样热爱奔跑
面对滚滚时间
我只喜欢散步
顺着水流的方向寻找一些信号
转弯处,我的身体
再也不听我的使唤
我与水天生有缘
为何我就爱上它
这来自远古的水
西城楼,坐落于我的眼皮底下
像内心倔强的孩童
慢慢走向内心世界
秋天不要把所有的脚印都带走
西城楼的脚印
从未隔断细节
我走过的水道
有呼呼的声响
人间
烟火照亮人间,人间在水中飘摇
对着沿河两岸,轻声弹唱
天亮了。江中之水泛起白光
富有哲学的光斑
今天的石子要比昨天的石子多一点困惑
雪白的深秋,敲响了回家的脉络
是啊,河流也要顺着河道回归它的精神原乡
这些虚幻的大词,正在以鸟的速度走向平静
写江,就要写江的麻木
只有麻木的江才能让时间燃烧
黎川桥上,白鹭在赞美天空
它们用颜色来表达对河流的敬仰
雪白的深秋,拍打着石头,亲吻着石头
这是我自己
认定的石头
在长河,在黄江,在千里长城
在这些被组装过的名词前
我慢慢走下台阶
我知道,河流知道
一切与时间为敌的物质都知道
在春天之前,还有早春
在冬天之后,还有晚冬
在101摄氏度的沸水面前,在91度的斜坡上
我遇见美好的下午
我听见河流的诅咒
河流是形而上的神
中兴路47号
一阵脚步声从老街传来
那是历史在骑楼中叹息的声音
我因何而来,这是怎样的命题
如冬风的舞步没有答案
它只是从人间经过
从中兴路47号一直走下去
会遇到老建筑和几家药铺
几个搞摄影的学生
对着一片废墟不停地按下快门
他们在找寻着什么
光与影融合在一起,时间也跟着发生裂变
那一刻,东方红照相馆被落日加了一道印章
我走向骑楼的尽头
我走向落日的尽头
树
写树,等于把土地连根拔起
从生命起源开始
分析迁徙与移植
不要只注意河流,一切与草木有关的假设
都应该被我们铭记
例如身体与《本草纲目》之间
到底谁才是探索者
写树,就应该写树的软肋
比如朽木之上
如何安身立命
秋蝉过完一生
天空依然浩瀚
剥开树皮,可以看见江流,月落
庞大的晚霞,机动船
还可以看见火焰
和我的野蛮
写树,不仅要写树的贫瘠
更要写树的悲壮
和树的固执
写树,其实就是写我自己
写光天化日之下的乌篷船
鸟兽亲吻通往黎明的钥匙
我握住你的手
时间走向平原
写树,要不停地重复过去
但不要排斥新的手法
居廉不看花鸟
只醉心于凡尘
他用斑驳的水痕,相互撞击彼此
的灵魂与傲骨
月光
带着身体里的傲慢走向地平线,直到尘土飞起
依旧不肯停下脚步,孤僻者善于在小路上穿梭
他踏着影子的痛感追赶着
这世界的余音
只可惜,余音的尽头什么也不是
在夜晚反复练习一种想法
走得远了,我们身后的灵魂会突然记不清路
月光铺好了一切
骆驼
在深远的地方行走
羊不说出答案
我也只能想象
草原在原地打滚,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景色
翻越生活的骆驼,一切还在
冬天的布匹保留夜晚的底色
远处有一段石头路,直通民间
我的身后,毫无意义
那片墨汁代表了荒原
有东西正在徐徐降落
虚构或者真实
我们若能说出
眼睛以外的春秋该多好
那里是否有辽阔的画卷
那里是否有原始的答案
我从未像今天这样野蛮
冲动而又麻木
莫寒,原名蔡秋华,1981年出生,江西崇仁人,中国作协会员。在《诗刊》《钟山》《花城》《山花》《天涯》《草堂》《诗歌月刊》等刊物发表诗歌。出版诗集《落在低处》。